微刊君 | 张珺
夜幕降临，菲律宾第三大城市——达沃市的一间酒吧里，一个男人坐在角落，面前放着一杯白兰地，他与身边的记者讲起了一段同样发生在达沃市晚间的往事。
1993年，三枚手榴弹突然扔进了达沃市的圣佩德罗大教堂，六位教区居民因此丧生。其中四名袭击者被迅速逮捕。“很快，他们就永远地‘消失’了。”而他们并未被逮捕。“这跟政府的死刑判决无关。”“我不能说太多，不过我当时给了那些人一个大大的教训。”
这个男人就是时任达沃市市长、现任菲律宾总统——罗德里戈·杜特尔特，这个曾经坐在市长办公室发誓要杀掉名犯罪分子的男人，刚刚进入总统府不到一个月，已经“吸引”了愈60000人走到警察局自首，因为他们担心某一天，自己也突然“被消失”。
“杜特尔特行刑队”
1987年起，杜特尔特三度担任达沃市市长，共任职的22年内，成百上千的罪犯被处以极刑。达沃市曾经反叛武装林立，枪支、毒品、绑架泛滥，但在杜特尔特上任几年之后，达沃市被当地旅游局称之为“东南亚最和平的城市”。而他也因而被称为“制裁者”。
“如果我们有二十几个像杜特尔特一样的市长，菲律宾的和平情况会有所改善。”马尼拉市前市长林雯洛说。
也有不少人认为，杜特尔特无视法律，他特准许警察可以随时对拒捕的嫌犯开枪，将自己作为立法者、法官、陪审团——还可能是刽子手。前参议员鲁道夫·比亚松说，这里做主的“不是法律，而是谁敢走得更远”。
可杜特尔特不认为自己有任何过分之处。他曾对美国《时代》周刊说，“有一天我的方法可能变得不再必要。但是现在，达沃市大多数人都认为，达沃的平安和秩序，唯一的原因是我。”
杜特尔特每周两次骑着摩托车亲自上街“巡逻”，通常是在深夜，检察警察是否正在履行职责。他还开车到反叛组织中去，告诉他们他理解他们的不满、尊重他们为自己的信仰而战。“但是，别他x的来毁我的城市。”他警告道，“除非你们想死。”
而当被问到他是否亲自开枪杀过人时，杜特尔特的回答显得模棱两可：“总之我从来没有用过那些可跟踪的子弹。”
到20世纪90年代，威胁达沃的叛军和游击队已经基本消失，但杜特尔特并未放松警惕。在对待强奸犯、小偷、尤其是毒贩时，他依然不会心慈手软。
当地城市治安维持会，又名达沃行刑队（Davao Death Squad，DDS）引起关注。据媒体和警方称，近千名盗贼和毒贩在城市中丧生。而被“处理”的方式几乎相同：两个人、一辆摩托车、一把点四五或九毫米手枪、近距离射击。
每次杜特尔特发布逮捕名单时，就会有名单上的人死在街头。DDS也被称为“杜特尔特行刑队”（ Death Squad），甚至连杜特尔特自己也这样开玩笑，不过他否认与此有任何牵连。
对此，杜特尔特最激烈的批评者之一，记者兼政客帕拉称“行刑队可以随意行刑而不受惩罚”的现象是“恐怖统治”。而在2003年，在成功躲避了四次袭击之后，帕拉也死在暗杀者的枪口之下。
另一方面，杜特尔特又显得低调温和。他住在僻静的街区一幢并不显眼的房子里，平常会在办公室里耐心地帮助市民。在十分钟里，他给了一位妇女回家乡的车费，建议一个女人换份工作，温柔地安慰着一个年轻的严重烧伤受害者，并承诺将支付她的后续治疗费用。
杜特尔特从未输掉选举，每个达沃市人似乎都对他感到满意，他的支持者包括基督教民、穆斯林、LGBT者和残疾人。“他们不能依靠司法系统，所以他们依靠杜特尔特。”东米萨米斯省前省长阿达沙说。
比特朗普“差多了”
而这位新总统之所以闻名，更是因为他的口无遮拦。
“他们强奸了所有的女子，其中有一位澳大利亚女传教士。当他们把她们带出去的时候，我看到了她的脸。我心想，‘去他的，太可惜了！’我对她遭强奸感到恼火，但是她太美了，应该市长先来。”
据CNN报道，4月12日的竞选集会中，杜特尔特谈到了1989年带领警察逮捕达沃监狱越狱犯的经历，在场人群爆发出笑声。
这一视频在社交网站上引起一片哗然，评论家开始称他为菲律宾版的唐纳德·特朗普，但《卫报》评论说，他比特朗普“差多了”。
据当时媒体报道，监狱的囚犯制伏了警卫并将15人劫为人质，包括36岁的澳大利亚神职人员杰奎琳·哈米尔。她被越狱者侮辱、强奸、惨被割喉。“她看起来像一个漂亮的美国女演员，真是浪费。”杜特尔特补充道。
而当强奸受害者的“玩笑话”曝光后，杜特尔特拒绝就此道歉。“这不是一个笑话。”他说，“我在叙述往事，我没有笑。这是我的风格，我是愤怒地提到这件事的。”他辩称“这是男人说话的方式”。
这位“口炮党”也曾经得罪过天主教会。他称将推进更多避孕方法并将恢复死刑惩罚者下载，这与天主教教义相左。而在菲律宾，超过80%的人是天主教徒。
“你知道最虚伪的机构是哪里吗？天主教堂。”杜特尔特在接受ABS-CBN电视台访问时说，“婊子养的，不感到羞耻吗？”他谴责天主教主教，称要求政府“资助”是另一种形式的腐败。
而在大选前最后一次竞选演说上，杜特尔特告诉人们“忘记人权法”。
“如果我入主总统府，我会像以前做市长一样，毒贩、混子请滚出这个国家，因为我会杀了你。”在首都马尼拉的黎萨公园里，杜特尔特面对着名支持者组成的深红色的海洋——他的选民穿着红色。“你们这些人如果敢碰毒品，王八蛋，我真的会杀了你们。我没有耐心，也没有中间地带，要么你杀了我，不然就是我杀了你们这些白痴。”
这样的爆粗和威胁已变得司空见惯，在竞选中，他还说会“杀死”自己的孩子，如果他们涉足毒品；告诉一个女权组织“见鬼去吧”；并在澳大利亚和美国对他的言论产生质疑时，声称上台之后要与他们断交。
“夸夸其谈的风格和粗糙鄙陋的语言——这是典型的地方政治家的风格。”学者胡里奥·郑汉琦和马克·汤普森认为，杜特尔特之所以得到了选民的大量支持，是因为中产阶级对公共秩序被压抑的愤怒，和对日益增长的毒品泛滥的担忧。
“我将是一个严格的独裁者”
5月9日清晨6点，选民们排着队为菲律宾新总统投票，相信他们的“强硬”市长会取得压倒性胜利。
即将离任的阿基诺三世对此反复警告，称如果杜特尔特当选，这个国家将回到独裁统治。而杜特尔特则用他标志化的尖刻语言回应，称阿基诺是“婊子养的”。
9日晚间，这位71岁的达沃市前市长已经得到过半选票，稳操胜券。
“我将是一个严格的独裁者，毫无疑问。但只对邪恶的力量——犯罪、毒品和腐败。”杜特尔特在获胜之后发誓，如果未能在六个月中杜绝腐败，他会辞职。
“我将调用私人军队，告诉他们‘开枪’。”杜特尔特敦促警方不要等到他就任总统之后，而是立即开始杀掉罪犯，枪口也可以对准那些位高权重的高层腐败者。
不过，在提到人民的时候，杜特尔特的语气低调了下来，他说他将谦卑地为菲律宾人民的利益服务，“如果我活得到入主总统府的话。”
然而，在宣布胜利几个小时之后，这位“惩罚者”继续体现出他的复杂性格。他在结束两个小时的电视采访后，于10日凌晨3时到达达沃公墓。
“帮帮我，妈妈。”他站在母亲的墓前，左手掩面，不能自已地抽泣，“我只是一个小人物。”之后，噙着泪水的杜特尔特来到父亲墓前，给父亲深深鞠了一躬，又亲吻了棺木。
愈百人死在街头 六万人慌忙自首
6月30日，杜特尔特宣誓就职后，就发誓将有十万名毒贩死于这场禁毒战役中。
他还公开表示，“民众可以随时报警，如果有枪的话也能自己动手，我支持你。毙了他，我会给你颁奖。”杜特尔特表示将提供赏金，并承诺将把尸体扔进马尼拉湾，“到时尸体一定会多到把那里所有的鱼都喂胖。”在宿雾省，每打死一名毒贩嫌疑人可以获得赏金5万比索（约合7000元人民币）。
果不其然，在杜特尔特就任总统的不到一个月时间里，菲律宾警方确认已经击毙了100多名涉毒疑犯，但当地民众估计死去的约有400人，当地殡仪馆甚至“安排不过来”。
街头死去的人越来越多。自6月30日总统就任三周以来，已有近60000名瘾君子和毒贩争先恐后地到警局自首。其中，7月9日当天，自首者达到近4000人。
而人权组织开始担忧民众会利用总统的言论杀死他们不喜欢的人，说他们是毒贩。菲律宾一名高级人权律师若泽·曼纽尔·迪奥克诺认为总统的做法将导致更大范围的暴力犯罪，使局面失控。
对此，杜特尔特命令菲律宾警官进行药物检测，提交尿液样本，以示清白及不畏惧国会调查的决心。
迄今为止，这位新总统的强硬似乎给这个长久没有进步的国家以希望。但是，也有人开始紧张：今天，杜特尔特对付的是毒贩和扒手，明天也许就到他们了。
毕竟，在这个国家，也许就是这位强硬的“惩罚者”说了算。
南海问题摇摆不定
而这位新总统在南海问题上，似乎表现得时而强硬，时而温和。
竞选总统时，杜特尔特曾经扬言，当选后，会亲自开摩托艇前往与中国有主权争议的岛屿插上菲律宾国旗，宣誓主权。而他也对中国在南海的吹填工程态度强硬，曾警告中国，南海陆域“是菲律宾所有，中国正在我们的‘领地’上修建工程”。
但在选举中，杜特尔特改变了自己的态度：“只要中菲双方都不宣誓主权，我愿意与中国进行双边谈判，共同开发争议岛屿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。”“只要中国大陆愿助菲律宾在棉兰老岛修建铁路，将绝口不提南海争议。”
除此之外，杜特尔特曾质疑把南海争端提呈海牙国际仲裁庭有什么用。“我和中国的立场相似，不相信国际法庭可以解决这场冲突。”
7月12日的仲裁结果出炉后，杜特尔特还曾试图恳请前总统拉莫斯前往中国进行谈判，“战争不是一个选择。”他说，“我们要进行和平谈判。”但这种姿态未能保持良久。
据《菲律宾星报》7月20日报道，美国参议员克里斯·墨菲前一天晚间在推特上称，“刚刚结束与菲律宾总统的会面，他向我们保证他没有与中国就岛屿争端进行协商的计划。”墨菲还写道，“他说他不会交易领土主权，仲裁结果不可协商。”
据称，在这次礼节性拜见中，美方五位国会议员和驻菲大使拜见了杜特尔特，菲方除了总统之外，外交部长、国防部长、贸易部长和国防助理均在其中。
《菲律宾星报》称，杜特尔特还说：“我们视自己为西方国家的盟友，所以我们不会忘记惩罚者下载，我们的利益和盟友的利益。”
对此，菲律宾方面尚未发表声明证实墨菲在推特上的言论。
全文请见《Vista看天下》第355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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